蔡哼唧

请便

【皇权富贵】梅花引(上)

古风

失宠儿子将军橙x武功高强深藏不露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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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这也过冬吗?”

  “难道将军言下之意南风馆就没有四季了吗?”

  “那会过年吗?”

  “不会。”

  

  远坡上银装素裹,天上还飘着鹅毛大雪,模模糊糊一片白中一辆马车盘着官道慢慢驶着,马每走一步,马蹄就陷进莫约两寸深的雪地里,赶路人也不急有一下没一下的用鞭子轻轻的甩到马屁股上,马一边走着,雪一边下着,马走远了雪也更厚了。

  庭院里寒梅傲立,在白雪的衬托下今年的红梅开得格外的艳,花萼上积满了雪,压得花朵垂了头,冷风一过,红梅轻颤,雪落了。

  范府堂屋内燃着香炉,相比起外面来说倒是暖和了许多,范老夫人倚在门边紧了紧身上华贵的白狐裘大衣,眼神一瞬不瞬的看着外面的雪景。

  “娘,进屋吧,门边冷。”范家大儿子范丞丞从侧厅提着暖炉走到老夫人身边,把暖炉塞进老夫人的手中。

  触碰间范丞丞的手擦过老夫人冰凉的手,不觉皱眉。

  “今年的冬天好生寒冷啊。”范夫人接过暖炉转身慢慢朝红木椅走去,红木椅上早已垫了软垫,夫人坐下后范丞丞忙拿起一旁矮桌上的羊毛毯盖到她腿上,顺带着连同暖炉都被盖在里面,以免冷风灌进去。

  范丞丞给范夫人盖好毛毯后后退两步便端坐在了右手边的红木椅上,一手搭在扶手上,一手半握拳放在腿上,天青色的大氅上印着繁复的花纹,黑色的暗纹从袖口开始展开顺着衣襟一路往下,范夫人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儿子。

  “你弟弟三日后便凯旋归来了,你可知?”范夫人的手在毛毯底下摩挲着暖炉上的花纹。

  “儿子知道。”门外的风倏然大了起来,刮得空气都扭曲了,发出难听的声音像极喑哑了喉咙的鬼怪。

  范丞丞的弟弟范天中是前几年殿试的武状元,现在是朝廷正三品将军,这次归来休整一段时日,便要去守护城池,这次敌方是莘菁一族,士兵都是一个个的出了名的不怕死,于他们来说胜算着实渺茫。

  “你该是知道的。”范夫人收回目光,嘴里轻轻呢喃到。

  “正好也快过年了,儿子已经请了戏班,待三日后天中归来就好好热闹一番,也顺便冲冲喜。”范丞丞微微拱手道。

  范丞丞说完后堂屋一时间便没了声音,范夫人垂着眼睑像是坐在位置上睡着了一般,范丞丞对着范夫人拱了拱手便从侧厅退回自己的房间了。

  他一直都知道父母都看重自己的弟弟范天中,前几年父亲去世前也是先向圣上转告让自己弟弟替位的遗愿,并非范丞丞不够好,只是范天中出生承载了太多希望了,天中天中,上天选中。

  儿时一起习武范丞丞从未被父亲夸赞过,反而弟弟到是很容易就得到父亲肯定的微笑,母亲对弟弟的喜爱也是毫不吝啬,每每汗流浃背的打完木桩,她总是先给弟弟递擦汗的手绢,好像被爱的从来只有弟弟一人。

  明明都是儿子。

  太阳终于顶出云层露了点光,给冬日点缀了一份明艳的寒冷,阳光照在雪地上格外的刺眼,范府门前一片热闹,下人都在窃窃私语着平日不怎么会笑的老夫人今日的笑脸格外的多,或许这和二公子凯旋归来有关,又或许和大公子考上武状元成了正三品将领当了头等侍卫有关。

  “天中,你回来了,让娘仔细瞧瞧,边塞的太阳有没有把你晒黑。”范夫人用过午膳之后就带着范丞丞和家丁们一直在范府门前翘首期盼着自己小儿子的到来,范天中还没下马,范夫人就笑着张脸迎了过去。

  范天中取下头盔,一张好看的脸遗传到了范老爷英气的剑眉星目,因为常年镇守边疆,脸被晒黑了些许,比起离家时倒是更多了分男子气概。

  范夫人翘着小指捻着手帕小心的捧着范天中的脸打量,范天中右脸接近下颚线的地方有一道很浅的深褐色伤疤,范夫人轻轻抚上。

  “天中你的脸……”范夫人微微哽咽,这是她的宝贝疙瘩儿子啊。

  “没事的娘,我是将军,总归是有些伤的。”范天中握住范夫人的手,似是在安慰又似炫耀,那一句‘我是将军’硬生生刺入站在一旁的范丞丞的耳中。

  你是好将军,我是武状元。

  你是乖儿子,我是范丞丞。

  范天中被簇拥着迎进了屋内,范丞丞站在外围跟着,不说话,也说不上话,这个家好似他才是外人,一切都与他无关。

  待弟弟终于回屋更衣后,范丞丞才舒了口气,偷摸着进了后厨赶紧囫囵吞了几个甜腻的糕点,方才他还未用完膳就被范夫人唤来迎范天中了,范家规矩严,过了饭点便不许再吃,范丞丞半蹲在灶台后,拈起一块绿豆糕放入口中,或是手热,绿豆糕沾了些许在他的拇指与食指的指腹上,下意识的想直接拿下一块,快碰到糕点时范丞丞突然停下了,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儿时范夫人给他和范天中秀绣的手帕,仔细的擦了擦手。

  手帕是儿时的,在范丞丞这双大手上显得不搭,他擦完想把手帕放回怀里,可瞥了一眼糕点后,就随手放在到灶台上了,他又准备拈起一块糕点,这次手指还没碰到糕点他就听见了厨房门外有声音,是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之后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范丞丞一下就躲到灶底,气息不自觉的也屏住了,莫不是自己偷吃被发现了?

  可待他侧耳细听又没了声音,他慢慢挺起身子,走到门口推开一个小缝往外看,走道转角处有光一闪而过,他猛的推开门想去追,可是还没抬脚便被绊倒了。

  范丞丞摔得头昏眼花,等爬起来定睛一看,绊倒他的居然是他的弟弟范天中!

  只不过此时的范天中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身上没有伤口,地上也没有血迹,只是范天中的嘴角有一个凹印,形状十分奇怪,范丞丞抬手靠近范天中的鼻下,死了。

  范天中死了,中毒而亡。

  这个消息在大街小巷传开来,成了街坊们茶余饭后的娱谈,就连下人们都在背后谈论着,范夫人当天得知这消息后便两眼一翻昏倒在地,大病如山倒,焉在榻上一病不起。

  “这范家二公子真是可惜了,啧啧啧,年纪轻轻朝廷命官却走得早啊。”

  “这事来得蹊跷,莫不是兄弟相残啊。”

  “此话怎讲?”

  “这范家老大范丞丞前些日子不是刚殿试过关,圣上封了武状元吗,可偏偏才是个头等侍卫。”

  “你这意思,难道范丞丞是想取缔自己的手足不成?”

      “听范家下人说,范天中死的时候,范丞丞正好在一旁,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再者说范天中乃当朝三品大将军,这谁能轻易近得了他的身啊。“

 

    “听来说这范家二公子之前骁勇善战,喻为项羽霸王再世也不足为过啊,只是这可惜天妒英才啊。”

 

     “谁知是天妒英才还是煮豆燃萁啊!”

  范丞丞晃荡在街头,他刚从酒馆里出来,脸颊红红惹得一身的酒气,项羽霸王吗,呵,真是可笑。鬓角的头发垂下几缕,显得有些狼狈,自范天中死后,各种版本的坊间故事都开始层出不穷,故事情节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就是大家都认为杀死范天中的就一定是他范丞丞,连范夫人也这样认为。

  “滴—”雨水毫无征兆的就砸了下来,一开始几滴,打在石板上颜色变深格外显眼,后来越来越多范丞丞不得不顺着人流朝府上奔去,路经一家小店,余光恰好看见牌匾上的店名,居然是一片空白,心里不禁好奇,望一眼慢慢朦胧的街道,甩袖踏入店中。

  刚踏入店门,前面还有一个圆形屏风,孤零零的杵在门前,开门做生意还用屏风挡着,多少有些不吉利,门前也显得有些冷清,可屏风确实是不错的,上面用丹砂描着一幅红梅景,但这画中红梅竟是没有枝干,单有着花的,也不觉怪异,还凭添一分潇洒,没等范丞丞细看,旁边就钻出一个身形矮小脊背微佝的中年男子。

  “哎哟!这位爷里面请!我们这什么样的小倌都有!”龟公一边吆喝一边对范丞丞放低姿态,背佝得更下的伸手做了个往里请的姿势。

  范丞丞不觉皱眉,这里竟是小倌馆?

  龟公*看范丞丞面色不对,心中猜想这位可能是不大熟悉行道,怕是被这空白牌匾吸引而来,并非断袖之士,可进门便是客,得想办法留住他才是,而且这小子腰间的墨玉成色上好,身着的华紫暗纹大氅价格也不菲,指不定是哪家的纨绔子弟,到嘴边的果子哪能那么容易让他掉了。

  龟公道:“这位爷要是并非断袖之士,那我们这还有清倌*,您坐下吃些菜喝些酒也可,这外面落雨,还是进来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范丞丞有点心动,这外面着实是出不去了,若是清倌那也可将就,等雨停了便离开就是了,掸了掸袖子上的雨,迈开步子朝里走去。

  越过屏风,后面就像另一个世界,屏风后有一个雕花大拱门,从门边朝里展开,铺了许多圆桌,只给中间留了条去各小倌房间的路,圆桌上覆着红底月白祥云纹的方形桌布,四个角都垂着大红络子,喜庆极了。

  这的氛围和妓/院差别不大,都是一个客人搂着一个或两个小倌,客人怀里的多半是红倌*,清倌们都在二楼自己房间专门的看台表演,护栏上都有他们房间的名字,他们或弹琴或吹箫,客人如果有需要便可指定房间,然后龟公征求他们的意见再让客人进入他们的房间,让他们近距离演奏。

  “这位爷,你瞧这二楼,都是清倌。”龟公伸手在范丞丞眼前带着他的目光环了一圈二楼清倌们。

  “那我便要他了。”范丞丞草草环顾一圈随意抬手向二楼一处指去。

  “茗锦苑”,范丞丞指的是这一间,看台上抚琴的清倌骤然停下,勾了勾嘴角双手轻轻覆上瑶琴琴弦,使之停下不再演奏,周围的气氛减弱了几分,有些客人怀里的红倌心不在焉的用余光一个劲的往这边看。

  “这位爷,这清倌倌名余机,您若原意问问他能否去他房间一坐。”龟公拱了拱手,暗赞范丞丞眼光好,一眼相中他们的头牌,这位余机面容姣好,才艺过人,虽是清倌,且入馆时间不长,可名声却大过红倌头牌,多少公子为他倾倒,可他从不曾接受任何人的示好,谁帮他赎身都被婉拒。

  “虞姬?”

  “此余机非彼虞姬,茗锦苑的余机乃是余留的余,机会的机。”龟公猜到范丞丞心中疑惑,赶紧解答。

  “那这客人还得听他的不成?”范丞丞蹙眉,这余机好大的架子!

  余机起身举高而下的看着范丞丞,娇唇微张:“你上来吧。”

  仅此一句,说完便转身甩袖回了房间。

  范丞丞愣怔在原地,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余机值得那么大架子,那双眼睛里好似盛满了冷冷月光,不易近人却干净透彻,下唇微厚上唇较薄,比起他白皙的面庞,双唇的红更为娇艳,只是一眼便能让范丞丞回味久久,长发乌黑如墨,用白玉云纹发带仔细束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一袭梅花纹沙袍垂感极好,随着他甩袖的动作更是染上几层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这恐怕就是出淤泥而不染了,身处烟火之地却不食人间烟火。

  好一个余机。

  范丞丞被龟公带到“茗锦苑”门前,听着龟公的嘱咐:“这余机公子才华过人,茗锦苑还是他自己起的,心气儿高,这位爷切莫与他提及床笫之事啊。”

  “我知,我也无那种需求,你这般言语倒是认为我定力不行了?”范丞丞最后一句染上笑意,知道龟公多少是对自家头牌的吹捧,这余机也确实过眼难忘,可倒不至于到龟公说那个地步。

  “那您便请吧。”龟公笑着弯腰伸手推开范丞丞面前的木门说到。

  范丞丞抬脚踩过门槛,龟公识相的立马关上了门,引入范丞丞眼帘的茗锦苑内部是十分素雅的,沉木家具显示着主人沉稳的性格,圆月蜡烛罩内燃着香蜡,屋内一阵檀木香,墙壁上还颇为讲究的挂了一幅梅花图,品相不错,就这落款不像出自名家之手。

  屋中央有一小圆木桌,上面放着盘白壶茶,圆桌旁边贴着俩圆木凳,这余机就坐在木凳上小心的擦拭着弦鼗,范丞丞走过去坐在了他对面。

  “这位爷如何称呼?”余机擦着弦鼗连眼都不曾抬起过。

  范丞丞思索片刻,开口道:“叫我将军便可。”

  余机放下手帕把弦鼗横在他与范丞丞之间的木桌上,然后抬眼懒懒的看着范丞丞道:“那将军可知清倌极少才会卖身?”

  范丞丞皱眉:“我并非断袖。”

  “哈哈哈,将军若不是断袖为何回来这小倌馆,难道是来寻妓的吗?”余机听完盯着范丞丞的脸不禁掩面调笑道。

  “我只是被这店门牌匾吸引到罢了。”范丞丞被他盯得不自在,侧了侧身子辩白道。

  “原来如此,那将军想知为何小倌馆的牌匾无字吗?”余机往范丞丞的方向近了近,软软的手掌拖着下巴支在桌上,双眼微眯。

  “听听也无妨。”范丞丞移开目光看向门口清声道。

  “这俗话说得好,三教九流三教九流,这下九流啊,就是一流高台二流吹,三流马戏四流推,五流池子六搓背,七修八配九娼妓。”余机坐直身子,自顾着拿起白玉素纹圆口杯倒了两杯茶水。

  “你所言何意?”

  “将军莫急。”余机把倒好的一杯茶水轻放到范丞丞面前。

  范丞丞低头从茶杯倒影里看着自己扭曲的脸,等着余机再次开口。

  “这下九流九流便是娼妓了,我们小倌还比娼妓低一等,惹不起我们便躲得起,牌匾无字便是我们最后的计策,这即便无字,可我们这小倌馆却都有个不成文的名字。”余机说了一大段,停下抿了一口茶。

  “是何?”

  “南风馆,南风谐男风,懂行的人都知晓。”余机放下茶杯,杯底碰撞着木桌发出闷闷的一声响。

  屋内一时没了声响,范丞丞不知该回什么,余机也不急,就眼里带笑的盯着范丞丞看。

  “咳,你们这有酒菜吗?”范丞丞假咳一声。

  “将军想吃什么?”余机问到。

  “招牌菜吧。”

  “将军可真爱说笑,我们这不是馆子。”

  “那,那便由你做主吧。”

 

        余机浅笑,起身朝门外走去,与龟公耳语几句又关门回到桌边坐下,顺手把弦鼗从桌上拿下,斜靠在凳边。

       不一会儿,只闻一阵敲门声,几个龟公端着酒菜进入房间,布好菜后又出去了,这之间没一句多余的话,范丞丞低头看,三菜一汤一酥,都是家常便饭的卖相,就那个板栗酥的摆盘看着略微让人有食欲。

 

       余机取过酒盘里的白瓷杯,给范丞丞满上后递了过去,等范丞丞接过,他便拿起凳旁的弦鼗开始演奏。

       一手抚上把位,一手轻轻拨动单弦,弦鼗声音低沉,就算奏的是单弦,也感觉声中暗藏奔腾万马,杀气沉沉,范丞丞举杯一饮而尽,不等回味,他猛地一抬头,对上余机充满笑意的双眸后,他才反应过来,这杯中竟是上等的猴儿酿!

 

       眯眼细看余机,拿过一旁的酒壶自酌,这南风馆不简单,这余机来头也甚为奇怪,猴儿酿为何物?这是他将军府都难得的东西,居然这小小的小倌馆有办法弄到。

 

       范丞丞暗暗思考着,全然不知这美酒早已倒出了杯,弄湿了手。

 

      “将军。”琴声倏然停止,余机放下弦鼗,一手拉过范丞丞被酒沾湿的那只手,一手伸进怀中去掏丝巾。

  

      “这酒……”范丞丞任由余机动作,开口刚想问出心中所惑便被打断。

 

     “将军觉得我演奏得怎么样?”余机仔细的帮范丞丞擦干净每一根手指,丝滑的方巾在手指间来去无阻,反倒撩拨得范丞丞心里直犯痒痒,索性一把握住那条作乱的丝巾。

 

      “很好。”范丞丞收回手夸赞道。

 

      “那这丝巾便赠与将军了,时候不早了,雨也停了,我这卖弄皮毛的小倌也有些乏了,还请将军自便。”说罢余机转身就朝里房走去,全然不顾范丞丞,范丞丞目送余机消失在视线之内,心中暗叹,这般的大胆得由多少骄傲铸造。

 

       收回目光,把手中丝巾举到眼前,质地不算好,边角还有些滑丝,这绢上绣着奇怪的黑色形状,范丞丞展开来才发现,着黑色的居然是树干模样,空白处还题字:银梅瑞雪踏归来,晓锦知年月满天。

 

       银梅确实是银梅,树干处凡是该是绣着花的地方全被小小的银片代替了,银片还细心的打磨成梅花的样子,在这劣质丝绸上实属违和。

 

      范丞丞把丝巾收入怀中,把杯中的猴儿酿喝了个干净,也不再多停留,放下几锭银子便离去了。

 

     你不为虞姬我也非霸王,日后时间还长,且能纠缠也不错。

 

 

     余机,你我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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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公:小倌馆里的招待

清倌:卖艺的小倌(自身愿意的话也可以卖|身)

红倌:卖|身的小倌

ps:清倌能当红倌,但是红倌不能当清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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